Sibelius Mini-Series (7): Symphony No.7, 1924
在写作Symphony No.5的时候,Sibelius就已经开始构思Symphony 6以及Symphony 7了。Symphony No.7是他已经想了十年的沉淀,也是他最具原创性的作品。
整首作品只有一个movement,事实上,在这首作品第一次演出的时候,Sibelius并没有给它冠以Symphony No.7的名字,而是叫做Fantasia Sinfonica。经过慎重的考虑,一年后他把这部作品更名为Symphony No.7.
一定程度上,也许这个更名makes all the difference,使这首作品的性质,以及分析这首作品的perspective完全变了。从海顿以来,symphony一般是四个movement,每个movement的节奏基本恒定,通过充满对比的themes来使作品变得多姿多彩。但是如果这部作品叫做symphony的话,它只有一个movement,利用几个不断出现的theme将整首作品串起来,利用节奏不断变化来增添多样性,几乎挑战了传统的symphony form的每个要点。
One-movement symphony并不是Sibelius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在前几天的分享中,我们多次说到Sibelius对于organic development的重视和追求,而在他的前几部作品里,把movements连接起来已有先例:Symphony no.3只有三个movement,最后一个乐章融合了两个部分;Symphony No.5的第一乐章中融合了一个Scherzo。而到了Symphony No.7,终于所有的movement都被焊接在了一起。
1924年,同时发表的作品有Gershwin的Rhapsody in Blue,还有Schoenberg的Die glückliche Hand (The Hand of Fate):
面对这些作曲家对古典音乐的变革,Sibelius在form上的变革显得非常subtle。Sibelius对于tonality的坚持也在Second Viennese School盛行的当时显得异常保守。比如这首作品的开头,居然是一个C major scale(or A minor scale)。虽然紧接着一个非常unexpected的A-flat minor,但比起12-tone那还是温和了很多。
Scale在这部作品里起到了连接提示的作用,提示着新的主题的到来,或者新的“section”的到来,比如:
这个片段还展示了Sibelius在节奏变化上的精巧处理。在这个scale之后好一会,我们会突然意识到节奏已经加快了。这里Sibelius利用了一个叫做metric modulation(转拍)的技术,无缝实现了节奏变化。这部作品中有非常多的节奏变化,Adagio, Vivacissimo, Allegro, Vivace, Presto等等等等,但转换都非常有机,让人很难注意到。
除了scale作为一个theme以外,这首作品里还有一个theme叫做Aino Theme,是献给他妻子的,永远只出现在trombone,非常优美,贯穿全曲我们可以听到各种变化的Aino Theme。
这部作品的结尾可能是最haunting的C major,首先Sibelius利用了一个叫做suspension的技术来实现resolution,一个“不和谐的”note“悬”在一个chord之上,直到resolution:比如D在C major chord之上,直到D变成C,在这里,Sibelius从两个方向做了suspension,先是D到C以外,再是B到C。而这和Aino theme也有联系,如果我们看Aino theme的话,前两个note是D -> C 而最后两个音是B -> C(见Aino Theme图中标注)
对于这部作品的分析(主要是结构上的分析),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在看了和听了一些说法之后,我不禁在想,如果Sibelius最终呈现的是一个整体的,没有分成各个movement的作品,这样人为的分成各个部分是不是有悖于作曲家本身的目的呢?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分析是蛮有利于理解the genius of Sibelius的,这里我分享Sticky Notes的这期播客,分析涵盖了每一个小节,个人觉得比较容易follow:
Sibelius Symphony No. 7 - Sticky Notes
在这部作品之后,Sibelius就只写了一部作品:交响诗Tapiola。1924年,他才60岁,还有三十年的时间才到达生命的终点,但是在这30年里他没有再完成一部作品。虽然曾经他有Symphony No.8的草稿,甚至答应了演出,但是最终他决定在一天把他的很多手稿都付之一炬,他的妻子Aino Sibelius回忆道:
In the nineteen-forties there was a great auto da fé at Ainola. My husband collected a number of manuscripts in a laundry basket and burned them on the open fire in the dining room. Parts of the ‘Karelia Suite’ were destroyed—I later saw remains of the pages which had been torn out—and many other things. I did not have the strength to be present and left the room. I therefore do not know what he threw onto the fire. But after this my husband became calmer and gradually lighter in the mood.
Sibelius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经常进行自我批评,他的作品时常经过很多次的修改,他的日记中时常记下对自己的不满,他一生中也一直依赖酒精来麻醉自己。无论到底是由于什么原因导致人生的后三十年放弃了新作品的创作,在听到Symphony No.7的结尾时时常会想起他之后沉默的三十年。这个结尾非常ambiguous,有的人觉得是胜利的凯歌,有的人觉得是宇宙,有的人认为是存在主义危机的呐喊,而我总是想到Sibelius最终决定烧掉Symphony No.8的那个瞬间,在挣扎之后选择放弃,既有无奈也有和解。